在南京城市史上,秦淮河被世世代代的南京人看作是母亲河。秦淮河之于南京,就相当于黄浦江之于上海,珠江之于广州,塞纳河之于巴黎,泰晤士河之于伦敦,它已经成为南京城的生命符号,也是南京城的历史符号和文化符号。由秦淮河水孕育而来的秦淮一名是南京的一个重要代名词。
秦淮河作为南京的母亲河,哺育了南京城、南京人。南京城从无到有、从小到大,从地方小城成为六朝古都、十朝都会与秦淮河的滋养密不可分。
一、秦淮河名称的由来秦淮河,本名龙藏浦,又名淮水、小江。
龙藏浦是秦淮河最早的一个名字。唐朝许嵩《建康实录》记载:“其淮本名龙藏浦……古老相传,方山西渎江土山三十里,是秦始皇所开,又凿石碗山,西而疏决此浦,后人因名秦淮也。”浦是水边的意思,龙藏浦意思是藏龙卧虎之水边。
淮水是秦淮河使用时间较长的一个名字。唐朝刘禹锡《石头城》咏道:“山围故国周遭在,潮打空城寂寞回。淮水东边旧时月,夜深还过女墙来。”清朝郑燮《念奴娇·金陵怀古·长干里》写道:“淮水秋清,钟山暮紫,老马耕闲地。一丘一壑,吾将终老于此。”其中的淮水,不是淮河,而是秦淮河。说明自唐朝至清朝,淮水作为秦淮河的代名词一直在使用。
小江是秦淮河的别称,六朝时期一度使用。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权传》中记载吴主孙权在吴(今苏州)时曾说:“秣陵有小江百余里,可以安大船,吾方理水军,当移居之。”这里的小江是相对于大江(长江)而言,指的就是秦淮河。北魏魏收《魏书》卷九写道:“遥望建康城,小江逆流萦。前见子杀父,后见弟杀兄。”其中的小江同样指的是秦淮河。
一般认为秦淮一名起源于唐朝。唐朝刘禹锡《泊秦淮》咏道:“烟笼寒水月笼沙,夜泊秦淮近酒家。商女不知亡国恨,隔江犹唱后庭花。”其中的秦淮指的就是秦淮河。也有人认为秦淮河得名于六朝时期。北宋李昉《太平御览·地部》引南朝顾野王(519 ~ 581年)《舆地志》云:“秦始皇巡会稽,凿断山阜,此淮即所凿也,亦名秦淮。”
秦淮河之名是后人将秦始皇与淮水嫁接而来的。秦汉时期,民间盛传东南有王气。秦始皇东巡,途经秣陵(今南京),在方山凿长陇以泄王气,秦淮河一名由此而来。唐朝许嵩《建康实录》记载:“当始皇三十六年,始皇东巡,自江乘渡,望气者云:'五百年后,金陵有天子气。’因凿钟阜,断金陵长陇以通流,至今呼为秦淮。”秦始皇挖断金陵山脉,目的是将金陵地区产生的对抗势力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,从而使自己的帝位能够代代相传,但秦始皇并未能达到目的,秦朝二世而终。
南京民间历代相传秦淮河是秦始皇开凿的。其实早在唐朝,就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怀疑。唐朝许嵩《建康实录》写道:秦淮河,“其二源分派屈曲,不类人工,疑非秦始皇所开”。20 世纪 30 年代,经过地质专家的调查勘探,证明秦淮河是一条天然河道,但不排除秦始皇曾经拓宽其中某段河道的可能性。1927 年,翁文灏发表《中国东部中生代以来之地壳运动及火山活动》一文指出,大约在一亿年前,以河北燕山为中心的地壳运动--燕山运动,影响了我国东部大部分地区,形成了宁镇山脉。到了大约 1000 万年前,南京地区地壳抬升,地表受到流水侵蚀,秦淮河与南京段长江、滁河就是在这一时期发育形成的。
二、秦淮河的长度和宽度
提到秦淮河,我们就会想到“十里秦淮”。秦淮河的长度到底是多少呢?
这要从秦淮河的整体去考察。今天的秦淮河,从源头到三汊河入江口,其水系包括内秦淮、外秦淮、秦淮新河,开凿时代不一样。内秦淮河是天然河流,外秦淮河是五代十国时期开凿的,秦淮新河是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开凿的,统称为秦淮河。
其实秦淮河(内秦淮)的长度并不只有十里,而是长 110 公里左右,所以称作“百里秦淮”才是正确的。前些年,南京市政协文史委员会要编写一本有关秦淮河的书,我们给有关负责人提议书名上要用“百里秦淮”字样,结果被采纳,于是便有了《百里秦淮话沧桑》一书。
秦淮河有两个源头,分别发源于溧水东庐山和句容宝华山,在江宁区方山会合后,自西南向东北流经东山镇,到通济门附近分为两支:一支绕城外流淌,经武定门、中华门到水西门,与内秦淮河汇合,称作外秦淮河;另一支入城,流经夫子庙的平江桥、文正桥、文源桥、文德桥、来燕桥、武定桥、朱雀桥以及中华门内的镇淮桥等,在水西门出城,与外秦淮河汇合,然后在三汊河流人长江,流经南京城内的这支内秦淮河。
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“十里秦淮”。秦淮河长十里的概念最早出现在清朝吴敬梓的《儒林外史》第二四回中:“这南京乃是太祖皇帝建都的所在。里城门十三,外城门十八,穿城四十里,沿城一转足有一百二十多里城里几十条大街,几百条小巷,都是人烟凑集,金粉楼台。城里一道河,东水关到西水关足有十里,便是秦淮河。水满的时候,画船箫鼓昼夜不绝。”因为吴敬梓的影响比较大,而内秦淮河又是南京人口密集。才子佳人云集的地方,所以“十里秦淮”名扬天下。秦淮河在六朝时期是建康城南重要的交通运输通道和军事屏障。据史料记载,朱雀桥“长九十步,广六丈”,经过换算,长度约140米。宽度约 18.66 米,由此可知,秦淮河的宽度当在 100 米之上。
三、秦淮河的才子佳人
讲到秦淮河,我们还会联想到江南贡院和“秦淮八艳”。有趣的是,秦淮河的北面是封建社会江南地区最大的科举考场,秦淮河的南面是遐迩闻名的妓女云集之地,也是“秦淮八艳”及其他金陵名妓活动的主要场所。佳人与才子相伴而生。《诗经》云: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”用来形容秦淮河畔的才子佳人似乎有美化之嫌。唐寅、吴敬梓、陈独秀等都在江南贡院参加过考试。1937 年,陈独秀在《江南乡试》一文中回忆他光绪二十三年(1897年)七月到江南贡院参加乡试的情况时写道:“南京每逢乡试,临时增加一万多人,平均一人用五十元,市面上有五十万元的进账……这班文武双全的考先生,惟有到钓鱼巷嫖妓时,却不动野蛮,只口口声声自称寒士,商请妓家减价而已,他们此时或者以为必须这样,才不失读书人的斯文气派!”陈独秀的回忆只是一个方面,这里的许多妓女,特别是“秦淮八艳”中的柳如是、李香君,确实非同寻常,她们忧国忧民,巾帼不让须眉,钱谦益与柳如是、侯朝宗与李香君的爱情故事成为千古美谈。
四、秦淮:当之无愧的南京代称
南京城市的发展与秦淮河息息相关,秦淮灯船甲天下,桨声灯影秦淮河,这是人所共知的秦淮河的魅力所在。1923年,朱自清、俞平伯畅游秦淮河,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同题作文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,至今读起来,仍让人回味无穷。
在秦淮河畔,曾经产生过南京历史上主城区的第一座城池--越城,诞生过江南第一座寺庙--建初寺,矗立过中世纪世界七大奇观之一--大报恩寺琉璃塔,产生过江南最大的科举考场--江南贡院以及富有地方特色的秦淮河房,还催生出文学名著《儒林外史》、《桃花扇 》;2008 年在长干寺地宫发掘出土释迦牟尼顶骨舍利……秦淮河与建筑文化、科学文化、佛教文化、娱乐文化等密切联系在一起。由秦淮河孕育而来的秦淮一名,无疑是南京当之无愧的名称之一。
但不可否认的是,秦淮一名含有浓郁的脂粉气。清朝雪樵《秦淮闻见录》、捧花生《秦淮画舫录》、捧花生《秦淮画舫余谈》、张曦《秦淮艳品》、蘋梗《秦淮感旧录》、闲闲山人《秦淮艳史》、栩栩子《秦淮八仙小谱》、缪荃孙《秦淮广记》,以及张景祁撰、叶衍兰绘《秦淮八艳图咏》等作品,无不与金陵妓女有关。而明末清初诞生的秦淮八艳,更让金陵佳丽名扬天下。所以秦淮一名,又是南京所有名称中最阴柔、最容易让人产生负面联想的一个名称。